【探】（171）
【探】（171）
内斯坐在他新买的旧车上，出神。 他坐的仍旧是那辆探岳SUV，前面他把它卖了，为的是购入新车，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，他会又把它换购回来。 车内播放着熟悉的轻音乐，椅背角度什么的都没变，甚至他卖车前中控里忘记拿走的电动剃须刀，都仍放在原位。 这辆车，从卖出再到被换购进，时长不超过一天。 为什么他选择再买进呢？ 是因为，他也只能留在原点了吗？ 内斯看眼手机，已经过打卡时间很久了，但他仍不想动。 他将手机滑开，页面停留在通话记录。很多条记录里面，他的目光仅汇聚到一条上。 这条记录是他两小时前打出的，时间也很短，五分钟不到。 但，他脑子里还充斥着电话里女人的那句—— “是，我是教训了她。但她也卖了你！你被卖了还要继续为她数钱么？” 内斯没有察觉，他置于膝盖的手一直颤抖。 忽地，“啪嗒”一声，思绪打断。 内斯低头，是冰袋落到地上了。完全融化的冰袋，软趴趴地瘫倒在地。 他弯腰将冰袋捡起。那实际已经不是冰的，而是热的，他原一直揣在怀里的。 他想了想，将冰袋又揣了回。而后，他另只手按下删除键，将那条仅有五分钟不到的通话记录删去。 他担心，如果再不删去，他可能又会忍不住手贱拨出去的。就算前面那个怒不可遏主动挂掉通话的人，也是他。 内斯深吸一口气，他搓一把脸。 他相信，她会主动讲给他的。她之所以瞒下他，他相信，她一定是有自己苦衷的。 内斯从中控掏出剃须刀，他把脸刮了两遍。他得精神一点，他不希望他颓废的样子又被谁看到了，然后又冒出个谁谁来可怜他，同情他。他需要么？ 他最后对着后视镜检查一遍发型，下车了。 时间来到上午十一点整。 通往BLUE LOCK训练场的走廊上没什么人，偶尔几个人穿梭，估计是马上要到午饭点，于是大家大多去了休息区。 路上碰到几个打招呼的，内斯点头应下。 他听到后头有议论，在说洁世一。 和凯撒。 “你知不知道，洁君这时回走，多少人去送他的？” “多少？” “十五个！都是榜上有名的大球星，连糸师凛和米歇尔凯撒都专程赶来了。要知道上回三宫球王夫妇结婚，这两人都没给半点面子的呢。” 内斯往前走了几步，还是选择站住脚。 他反过头，“现在他们还在吗？” 他想见他们。尤其是糸师凛。他实在有东西要问他。 “在哪儿？” 亚实家，空气十分安静。 侧耳，仅能听到客厅墙上，滴答滴答走动的时钟。时针指向十。 亚实不说话，她只是连连地吸气，用被子包裹住自己，仿佛她很害怕。 凯撒呆坐在地上，除了他才提出的那个问句，他也没有说话。 但他瞪大了眼睛，面对眼前颤抖个没停的他的女孩，他简直不敢相信，是自己造成的这个场面。 许久。凯撒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。 “亚实。”凯撒撑着不便的腿脚站起来，向床上颤抖的人儿靠近，“对不起，不管怎样，都是我的错，我让你害怕了。” 可她压根不看他，一眼都没有。只是茫然地用被子捂紧自己。 怎么办？ 凯撒干脆向她伸出手，想把她揽进怀里，“亚实，你看看我，你告诉我好不好？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？” “你别过来！！” 亚实喝止他。她对他的靠近简直闪避不及。连连退到了床边，男人要再进一步，估计她就摔下去了。 她竟然在躲他。她怎么可以躲他呢？ “好，我不过来。”凯撒见状，只好摊手示弱道，“我没过来了，亚实，你能不能告诉我，你到底是听到了什么？” 凯撒干脆把房门打开给她看，“你看，外面没人，我说了的，我不可能会害你的。” “不对，不对……” 亚实捂住脑袋，似乎完全不想听他的只言片语。 凯撒见状，不由地心里更加焦急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，直接爬上床将亚实连人带被捞过来。 这一捞不得了，亚实不仅推拒他的动作更猛烈，还开始上手打他。 没想巴掌扇在男人脸上男人反倒笑了，“好，好，就是这样！你好受点没有？” 他还把脸凑过去，生怕她不够泄愤，“来，亚实，我惹你不开心了，你想我怎么补偿你都行的，就是你不要躲我。” 亚实不动了。 凯撒微笑。他知道他这招很有用。几乎每次，他们之间发生矛盾了，他都是用这招去把事情翻篇的。 可当他看到亚实脸上的表情，凯撒发觉这一次，不同以往。 亚实静静地看着他，脸上没有以往的羞涩，也不再害怕，目光不夹带任何情绪。 她问他： “你是不是觉得，你只要使出这招，就相当于在补偿我了？” 这回轮到凯撒不敢看她了，“没有……我怎么会！亚实，你相信我，我其实……” “你有。” 亚实用两个字结束了凯撒的辩解。她无奈地笑了，轻易拨开他环抱她的手臂，他也轻易松了手。 两人的距离，拉远。 “你为什么总是这样？总是跟我道歉……” 亚实苦笑着地望他：“你是真的不知道，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吗？” 又来了。 凯撒扶额，道：“亚实，你别跟个怨妇一样，我不喜欢。” 其实这些话不出口时他是会亏欠的，可一旦出了口，他总觉得味道就变了。 变成她要他主动欠下了她。 “你不是说，希望我不后悔去英国吗？你还说，如果我窝窝囊囊回来找你，那还不如不回来。” 凯撒顿了口，慢一会，他还是说出口了那句话。 “难道这些都是假的？” “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等你？” 她也开始赌气，“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呆到英国算了？找个英国的女朋友，你还回来干什么？！” “你这什么话？”凯撒皱眉道：“亚实，我不想跟你吵。如果我想找英国女朋友，那我为什么要花功夫给你送花，伺候你，完了闹毛病还得哄着你，我何必这样？” “‘你何必这样？’” 亚实凝注他。 好吧，他这话确实可能不太好听。凯撒又改口道：“我是说，如果不是我爱你，我何必……” “你不必了。” 亚实直接截断他。 凯撒发现，她的视线正在变得冷漠。 “把你的花拿走。我不需要。” 怎么会这样？凯撒想要再搂住她说点软话打动她，但已经迟了。 亚实冷笑道：“你为什么会觉得，你给我送花，帮我口，包括舔那里，就是在补偿我？” 冷笑到后面变得无力，“你问过我吗？你有问过我需要什么吗？凯撒？” 凯撒张了张口，说不出话，他确实从未问过她。 但他的付出难道就不是付出？ “那你大不了就不要啊！”凯撒渐渐压抑不住怒火，“就是因为你每次都接受了，装出副开心的样子，我才以为你需要啊！” 亚实静静地。 “你又变回国王了。” 她出言慢慢地越来越尖锐，也越来越夸张，“你那些所谓的‘补偿’，所谓的‘安慰’，你有没有想过，这些全都是你在精神自慰。“ “你给了，所以你好受了，仅仅这样。” 仅仅是这样？仅仅是这样？那他的情算什么？凯撒忽然想起来，他最初飞到东京的目的，不是为了…… 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？！” 凯撒简直气急败坏，冷感的五官因为情绪变得格外扭曲，他反问道： “难道你就问心无愧？！你跟糸师冴的事，你就跟我商量了吗？你让我好受了吗？” 凯撒气到要笑，“英国女友是吧？行，行，我到时真给你找回来，你想不想看？” “你……”亚实口不能言。 “果然。”凯撒把一头金发往后掳，“糸师凛他们还真没说错，女人就是会碍你的事。” “你，不要……” 你不要再说了，求求你。 亚实完全无法再控制自己，她嘴唇颤抖，睫毛也颤动，很快要滴下泪珠了。 “呵。”凯撒瞥一眼她的表情，偏过头，“你看，你又是这样，又是哭，哭，哭。” “为什么女人总喜欢用眼泪说话？你们的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？” 凯撒嫌恶道，“亚实，我现在看，我发现你真是一点长进没有。” 那些伤害她的话正从他嘴里一句句蹦出，再也收不回，“你想想你到底付出了什么？为什么你总能做出一副所有人都欠你的样子？” 亚实仿佛已经入定了，她呆愣愣地看着他。 “如果我是国王，那就是吧。”凯撒撑住身体起身，“你不一开始就知道了么？我就是这样自私的，你如果爱我，何必又要用这一套绑架我？” “我”字还没讲完，亚实已冲了出去。 “亚实！” 等到凯撒在角落拾起拐杖赶去时候，他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副景象。 亚实正在疯狂地毁掉那株玫瑰花树，她一把接一把地扯掉玫瑰，红的粉的白的玫瑰花瓣散落一地。 她不知从哪掏出了他过去给她的那枚古董戒指，这还是他奶奶留给他的遗物，她径直扔给他。 “我不需要你的花！我也不想再见到你！！” 十点二十分。糸师冴立在亚实家门口。 门不知为何，并没有关，而是敞开条缝隙。而且，他低头，一地的玫瑰花瓣。带着露水的，仿佛哭泣。 糸师冴皱了皱眉。 他挂断电话。推开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