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探】(184)
【探】(184)
内斯已打过去至少三次视频通话,次次都是忙音,怎么就没接着?是手机又被糸师冴那混蛋收走了?! 内斯烦闷地拿过亚实没收起的睡衣,盖上脑袋,企图用气味弥补自己。 他们现在在干什么?在哪歇息呢?酒店? 内斯忽然想到,不对,亚实是北海道人,那他们去的地方,会不会就是…… 内斯重新捧过手机,他拨出第四个视频通话。 这会不同,铃声响了大概不到五秒钟,就被接起来了。 “内斯!” 视频通话界面里,亚实可爱的脸庞离镜头很近,好像她就在他的身边。 可问题她不在他身边啊。内斯吊着的一颗心没放松半点,他凶巴巴问她,“你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?” 亚实表情抱歉地道:“内斯,我刚刚拆我手机去了,里面进了小虫子。” “小虫子?”内斯拧眉思索,“你们现在在哪?糸师冴在旁边么?” 镜头顷刻拉远,亚实把手机斜举起来了,原来糸师冴就在亚实旁边。 她笑着给内斯做展示,“内斯,看,我给冴选的这身浴衣他穿好不好看?” 内斯眼里却只有她这身漂亮的粉纱裙,“你比他好看多了。” 他注意到亚实身后背景,日式风格,很像以前凯撒还在那会三人去海边住的民宿,只是更老旧些。 他开始也没多想,以为糸师冴顺便带她度假去的,“你们去泡温泉了?” 糸师冴却给了他一个痛击般的回复,“这是她老家。” 老家?内斯恍惚了。老家对应的德文含义是…… 他看到亚实在一旁咬着唇,眼神将抬不抬地不敢看他。 内斯确定了。 “她老家在哪?”内斯握着手机起身。 “小樽。毛无山这边。”糸师冴淡淡回复他,“怎么,你要来?这里可没你的位子了。” “亚实,发定位给我。”内斯似乎铁了心,“我待会就请假。” “等等!” 亚实喊住内斯,“内斯你不管两周后的决赛啦?” “那你趁这时候带他回去见你父母干什么?你是不是故意的?嗯?” 内斯到亚实家客厅找来一个手机支架,是他们俩先前给凯撒弄情色视频时用的,他把手机架上去。 “你爸妈现在在不在?糸师冴你见过她爸妈没有?” 内斯感觉自己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,他知道这平静下抑制着何种冲动。他相信亚实应该也知道。 他现在还能冷静跟她说话,今天格斯纳那家伙跟他面前炫肆,他现在还能这样冷静跟她说话,他已经尽他全力了。 “内斯,你不要这样……” 视频那头亚实柔声安抚他,她把镜头反转,在房间漫步,相当于给内斯做这个老房子的导游,她悄声跟他说,“内斯,我还没让我mama真正认识冴他呢,他现在叫作‘纱夜’……” 内斯视角跟着亚实走,但是这个视角无法看见亚实表情,他断定她还有东西瞒着他:“你为什么不能大声点,你是怕讨好我给谁听到?” 内斯若是冷酷下来,比谁都要敏锐的,糸师冴也不在话下。 他听到视频那边沉默下来,他确定,那个日式房间里的人都听清他的问题了。 他也知道,主动地撕裂关系,意味他将听到更教他心碎的话语。 亚实将镜头扭转回来,道:“内斯,我知道我无法瞒你,我也不能瞒你。” 只见她歉疚神色地退至糸师冴身边,她终于说出那句话, “内斯……我向冴他求婚了。” “我一定要和他结婚。” 内斯听见这句美丽的话由他的亚实嘴里说出来。却不是为他对别的男人说的,而是为别的男人对他说的。 她快要说出那句道歉了,“对不……” “住口。” 内斯发觉自己已经没法再从亚实嘴里听到这个词。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?为什么每次感觉他们关系拉近了,却总成为他们下一次推远的开始。 糸师冴这时似是想插进来,“内斯,我……” “你别说话。”内斯声音颤抖,“你让我跟她呆一会。” 亚实把手机交给糸师冴了,让他帮她举着,帮他们举着。让亚实展示给他看,只给他一个人看。 “内斯,你看,这就是我的房间。”亚实站到一面陈列墙前,内斯隔一道屏幕听着她强颜欢笑地介绍,“这些都是我爸给我做的。你看这个迷你舞鞋,是他一针一线缝的,他手很巧的,你的手跟他一样巧,他还会做微缩雕刻,你看,这个狼蛛就是他雕的,吓不吓人?他说有它在小虫子就不敢来了,结果小虫子还是一样来。” 内斯其实早听不进了,他只是习惯性贪婪地注视她的身影,追随着她。 他看见视频里,亚实突然就哭出声了。 他一摸自己脸上,原来他也流了泪。 亚实笑着抹去眼泪,说我再去换条裙子,想给他看更漂亮的裙子。 再看到她,她抱了好多裙子过来,她说这些都是她mama大学给她买的,她一条条换上给他看,转着圈给他展示。 内斯早就看见她胸口上的痕迹了,就在心口的小痣下面一点点,谁给她掐出来的。 他都舍不得这么用力那家伙怎么敢的?!他想这么责问糸师冴,却感觉地位不匹配。咽下了。 为什么啊,他们几个里面,只有他,卑微地连出口再多索求一点的勇气都没有? 他颤抖地去问她原因。为什么? 她红着眼说,内斯,你没发现吗?因为我们都太像了,我们都只会纵容对方,让对方状况越来越差的,所以你不想你的魔法了,我也不想去追我的梦了。 可是她说她永远爱他的啊,永远都不会拒绝他的啊。 亚实没法回答了。这时亚实说她的mama回来了,她要出去一会会。 内斯说,你说过你不会拒绝我的,你带我去见她。 内斯冲去卫生间抹了弹力素又收整脸蛋,他真正见到了亚实的母亲。 她不常提起她,可她们真像,像到内斯见到她的第一秒,他就得靠手遮住脸来掩饰他通红的眼睛了。 这位是谁?他听亚实mama这么问。 他是……我最好最好最好的、朋友。他听亚实这么回。 晚上,糸师冴在床下打地铺睡的。他一直听到亚实在床上抽噎。 她挂断电话回到房间就捂嘴痛哭起来了,他没有去劝她,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帮她归类她与内斯的感情,甚至不知道怎样定位她与他自己的感情。 他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武断地认为,她是由于会失去被追捧的感觉才怅然落的泪, 也不能纯粹以为,她是由于太过爱他才向他求的婚。 那她为什么说一定要和自己结婚呢? 为了要他管住她?管住她什么? 他感觉这个女孩如此的不同,身上充满了谜团,有时浅得让他错以为自己能一眼望穿她,有时又深得让他误以为他永远也理解不了她。 他还在怀疑她吗?糸师冴想起她被他察觉出的那些异状,她被他问住流下的冷汗,发现消息是内斯来电那种狂喜,这些又说明了什么? 糸师冴翻来覆去想不明白,他干脆起身,这时亚实抽泣着已经睡下了。 他摸到她书桌前,她的手机还摆在上面,让她冷汗涔涔的手机,真的只是因为几只虫子么? 一定有什么东西,像线索一样,把她前面跟他撒的谎,和这部手机联系起来了。 他把自己才新买的手机摆在旁边,和一个小螺丝刀摆一块,她为什么要拆她的手机呢?以及为什么突然提到他的通讯录? 骤然想起来,曾经他弟弟问过他的一个问题——问他有把手机给谁经手吗? 答案仿佛就在眼前了。糸师冴却开始踌躇不已,这样下去,他自己问到的结果,对比她亲口告诉他的,他真的确定自己能接受吗?他还会那么爱她吗?他不是内斯那样会纵容她的, 可是,难道爱或不爱,一定要取决于她? 糸师冴轻轻迈出了房间。